黎若凉

用爱来爱

[ 群像 ] 爱的教育 续

* 本来想给取名叫《爱的继续教育》




爱的教育

爱的成人教育




04.

 

 

浸在剧场里半辈子的我爸教育我,光说不练假把式。所以听了这么多使人昏昏的见解,我的第一次恋爱发生在初中二年级。也许你有很多个理由告诉我这一定不是什么恋爱——不拥抱不接吻连手碰手都要脸红半天,这不过是戴着校园滤镜的纯情过家家罢了。

 

我当然不敢告诉我爸我妈听,如果告诉我妈我爸就一定会知道,而我爸会眉毛倒竖:那小子谁?他像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父亲,对企图骗走女儿的傻小子格外警惕而充满敌意,更何况只要他振臂一呼,三十多个大汉会立即回应,气势汹汹地审视起我的早恋对象。

 

我很愁,既要保守秘密,又要寻求指导,我很愁。我愁得快把家里的兔子薅秃了。兔子养在我家阳台上,是我爸心血来潮的延迟补偿。上一次我养兔子已经是十年前的事,由于那只兔子实在是长势迅速又喜人,抓住一切夹缝中的机会在家里乱跑,我妈最终拍板把它送给了老家的亲戚,声称兔子可以自由自在地撒野。结果数日后噩耗传来,皮毛雪亮的兔子被人觊觎,然后偷走。

 

那只失踪并且一定会殒命的兔子给我造成了巨大的阴影,我爸妈从我三天在家都只吃素不吃肉的行为中深刻领悟到了他们的错误。我已经心软了,因为他们也很难过。

 

我初二这年,我爸在路边闲逛后又拎回一只兔笼,以遛鸟的姿势把兔子遛得晕乎乎,一团兔子窝在笼子角落瑟瑟发抖,就像它现在在我手底下热乎乎地颤抖着一样。

 

我们坐在阳台上。我是说,我,毛二和杨皓晨,我们三个人,坐在我家阳台的小马扎上,一边摸兔子,一边撸猫,一边晒太阳,在他们俩发誓绝对保密的前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我的早恋问题。兔子是我的,猫是他俩的,诨名二蛋,据说是贱名好养活的意思。

 

“他用那种,扎吐司袋的,包了银纸的铁丝圈给我做了个戒指。”

 

他们说要听我讲讲这个恋爱是怎么谈的,我想了想,给他们说了一些自觉浪漫的细节,又去房间里拿出钱包,小心翼翼地把那枚戒指展示给他们俩看。

 

“真是小孩子哦。”杨皓晨挠着猫下巴评价。

 

我有点骄傲:“你看你看,他还在戒圈上扭了一个可乐罐的形状,是刘可乐的意思。”

 

猫窝在毛二怀里,他晒到最多太阳,暖洋洋的,眯着眼睛笑:“我怎么看不出来?我觉得就是个方块呀。”

 

“不是方块!”我急了,“你看你看,上面是有弧度的,是一个圆柱形的易拉罐。”我把求证的目光递给杨皓晨。

 

结果他帮腔毛二:“这是张麻将牌吧。”

 

哈哈,成都男人。

 

连猫都受不了,呼噜呼噜地要往地上跳。杨皓晨眼疾手快想要拦也没拦住,倒是无名指上的戒指十分晃眼。我突然觉得没意思了。那对戒指他俩戴了好多年,不知道怎么还是这么显眼。

 

那时候年轻,淘宝99包邮的对戒,就正儿八经戴上了,毛二告诉我。光说还不行,他还十分热心且负责地把戒指褪下来给我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戒圈上的《圣经》原文已经磨损,我说你们就没有正式的戒指吗——他们异口同声:怎么阔能,有啊,肯定有。

 

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人民币的钻石恒久远,得见天日的时间远少于九十九块九的老伙伴。他们是除我爸妈以外最黏乎的两个人,多年来一如既往,你嫌我眼角细纹我说你胡子拉碴,舞台上手一牵相视一笑向台下谢幕,一样的满头汗水,眼里是同一片万千星光。

 

猫获得自由,钻到兔笼里打了个转,舒舒服服地卧了下来,屁股坐在兔子啃了一半的菜叶上。我觉得我的兔子很生气,但它好像也不能怎么办。猫和兔都是四只脚,似乎也没有什么算数学题的必要。杨皓晨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拿肘关节碰了碰毛二,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是谁呀,谁把一只猫和一只兔子丢在这里?

 

我:叔叔我从冰箱里拿点葡萄我们一起吃好吗?我爸昨天刚买的,很酸。

 

不过话又说回来,因为大家都住得很近,你送我一兜苹果我送你几只土豆的古老传统才得以留存至今,大家都为我在鞋柜里保存着一双小拖鞋,好让我在每家每户不同户型里都肆无忌惮宾至如归,也让他们多了很多可以嘲笑我的材料。每一个家庭都是不一样的,在磕磕绊绊中寻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相处方式,譬如杨皓晨和毛二这种强行把我按在沙发上和他俩共同观看格林童话音乐剧,结果自己在我两边偷偷摸摸开始打架的……起初我还很慌张也很难过,胡思乱想是不是他们的感情出了些问题,后来这就成为了我习以为常的事,我可以一边抱着香脆椒嚼吧嚼吧一边看小红帽的奶奶被大灰狼吃掉,毛二甩着刚洗完的手坐下来,冷不防地去冰杨皓晨的脖子,还人畜无害地对我笑:“这是桑爷爷卖得最好的一部音乐剧了!”

 

嗯,当然还有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董攀和郭虹旭。以前我被我妈差遣去给他们分端午节粽子,哦对,那时我默认住在一起的人就是已经在一起的,董攀拿着锅铲来给我开门,郭虹旭趿着拖鞋说等一下等一下不小心给你扯成死结了,然后我就站在门边看郭虹旭给他解了三分钟的围裙。好吧,其实我觉得也挺可爱的。临走时我笑得很乖地说:“叔叔你们好甜呀!”要知道,这是一句百试不爽的万能夸赞。

 

结果当时郭虹旭愣了一下,弯下腰撑着膝盖摸摸我的脑袋说:哎呀,可乐你误会啦。*

 

我带着被摸出来的满脑子疑惑回家上桌吃饭,顺便开始对我爸十万个为什么。我爸一边往碟子里倒白糖一边沉吟:让我想想怎么跟你讲。

 

我等了半天,我爸慢条斯理地剥好第一颗粽子沾了糖往嘴里送的第一秒就蹦起来:完了完了完了倒成盐了,都怪你刘可乐,你坑得一手好爹!

 

老天爷,我真是百口莫辩。更可气的是我妈来了以后我爸还跟她告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嘴一瘪简直要哭出来。幸好我妈根本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见缝插针地对我眨眼,我知道她想说的是,“男人有时候就是小孩,别跟你爸计较”。行吧,我也对她眨眼,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秘密。

 

我想起在幼儿园里排队说要做我男朋友的那些小男生,尤其印象深刻的是,文艺汇演散场后,把一罐果汁揣进衣兜里空出手来要和我牵手的那一个。那瞬间我心里朦朦胧胧生出了一些感觉:这张照片里的牵手,和我们手拉手排着队唱歌、走路,运动会上手拉着手冲过终点,都不一样。那张照片存在我妈手机里,我很怅惘地托着下巴:妈妈,小孩子的“我爱你”是不是都是玩笑?

 

因为是玩笑,所以过后就可以忘掉。因为是玩笑,所以就不会信誓旦旦地承认。

 

不是呀,妈妈说,比如说,你看爸爸每天都跟我撒娇,我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他都会想哭,还有我生你的时候——他看着我的肚子,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你爸真的,太爱哭了!就像小孩子一样。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可乐:爱不是被宣布了以后才来到我们中间的,它一直都在,然后把每个人都变成像你一样的小孩。

 

 

05.

 

据说我那时最爱去的是何亮辰家,这很好理解:豆豆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住,他的桌子上除了摆着小个子玩偶,夹着何宜霖寄给他的明信片,还点着味道甜甜的香薰和亮晶晶的灯串。这是豆豆的生活,也是小女孩小小的城堡一角。虽然我也很早就不看小猪佩奇的动画片了,但这不妨碍我坐在地毯上抱着豆豆的心爱的佩奇,看他在厨房里照着菜谱研究新菜式。

 

他的手机就摆在窗台上,屏幕里是何宜霖的一整张脸,即便开了抽油烟机,有时候他们还是对视困难。豆豆给手机视频开了外放,何宜霖就中气十足地给他远程指导:油放少了,水倒多了,好了,先焖它个十分钟吧。我对自己的命运心知肚明并且平静接受,不管这个菜做出来好吃还是不好吃,反正把它吃掉的都是何亮辰和我,而不是何宜霖。

 

曾经让我爸妈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小时候最抗拒踏足的竟然是黄名宇和袁广泉的家门。我宁愿让方晓东带着我出去玩,也不愿意在家和他们一起拼乐高玩游戏。我得承认,这其中有一小部分原因是有时会有学生来跟袁广泉学琴,袁广泉的背挺得好直,站在琴边手把手地为人纠正指法。事实是,世界上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小孩,对钢琴这个大家伙并没有与生俱来的喜爱。剩下的原因也都是一些我长大后羞于启齿的小小细节,例如黄名宇喜欢喝的茶实在是酽,小时候我被他逗着喝过一口,舌苔苦到偷偷吃了五颗糖,第二天就去儿童医院拔掉了一颗虫牙。例如胡浩来和袁广泉喝酒的时候——虽然这场景我只见过一次,黄名宇翻出一张报纸来跟我一起玩数独,可我的注意力全被他们俩酒酣耳热的豪饮姿态吸引过去,一边喝还一边大着舌头讲话,喝到对瓶吹并且互相向对方亮瓶底的程度,黄名宇就开始起身收拾残局,先去揽着袁广泉把他从椅子上圈到沙发上瘫着,然后再一手打电话一手按住胡浩的肩膀开始对他确认“这是几”。

 

等灭火队后续成员们赶到时,胡浩就会豪迈地站起来:“媳妇儿,来来来,我给你唱一个《柴堆上烈火熊熊》!”而来看热闹的王上会提出两个建议:可乐,我把你送回家,还是你来我的录音棚玩儿?

 

我见到黄名宇的情境,总是平和的、慵懒的,他喜欢在吃过夜饭后慢吞吞地下楼遛弯,夏夜天好时路边会有老人相对弈棋,一副老棋盘,有点开裂的象棋棋子,黄名宇就背着手站在一边看,笑眯眯,手指上勾着一个乐扣乐扣的茶杯。其实袁广泉也未尝不是,他和衣在床上打盹被黄名宇偷拍的场面连我都有所目睹,他也曾圈着我坐在身前教过我写俄语字母和发弹舌音,他的台灯灯光柔和又亮堂,虽然学到最后我沮丧地发觉自己好像没有弹舌的天资,但是得说,小袁博士是一个很耐心也很有办法的好老师。

 

而在那一次豪饮之后,他们在我心里就微妙地变了一些。黄名宇把他抱着的玩偶分我一个,给我讲许多大人都不愿多谈的事。

 

“就在你刚出生的那段时间……”他捏着姆明的耳朵想了想,“剧团曾经有过一段很难办下去的时光。”

 

难怪我什么也不知道。“那时候我都还刚刚大学毕业,人生中最大的挫折是上台演出前半小时临时被人换角,耿耿于怀了很久很久。”黄名宇对我笑,眼睛眯得看不见。“大家也没有都住在一起,晓东还在读书,均朔还在上海。我们到大学校园的小剧场里去演出,演出完朝坐不满的观众席鞠躬,拜托大家离场的时候顺便支持一下我们的周边。”

 

“英席哥在北京,挤出时间带我们几个东奔西跑。Q又开始教小孩子弹琴唱歌,每天早上很早的时候这里都会响起钢琴音阶的声音。岩哥岩嫂说这也算是你的早教的一部分。”

 

“至于是怎么慢慢好起来的……”黄名宇说,“我也忘了。事情好起来的时候,就忘了。”

 

 

06.

 

虽然很多人声称没有把我当成小孩,但事实上事情还是我自己不小心听到的。

 

放学后我直接去了周士原给我发的那家面馆——他说要带我尝尝那家据说分量很足又好美味的蟹肉面,虽然我大概猜到自己又变成了敦促王敏辉花式增重的幌子……现在我已经能面容平静地看着他们戴着一样的帽子穿着一样的外套,坐在我对面互相给对方涮筷子了。

 

只要涮完记得再给我涮就可以。

 

没有人会和美食过不去,面上来我埋头吃面,前桌很快又坐进一家三口,中年男人教授模样,坐定后惊喜地和自己邻桌的人打招呼。

 

“周教授,好久不见啊!”他的中气很足,我不用刻意侧耳也能听清,“最近又搞什么创作?”

 

被叫作周教授的人说,“对对,好久不见,刚刚下班。和夫人儿子一起来的?”

 

又说,“就是那部歌剧,在排着呢。这两周在片场,刚刚从南边回来,太想这家的面,开着车直接就来了。”

 

我偷眼去觑周士原和王敏辉,和一个偷偷看我的王敏辉撞个正着。我立刻福至心灵。

 

“谁最近去排练了?新剧?”我咬着筷子轮流盯着他俩的脸,“越越?”

 

“没有没有——”王敏辉还想否认,我立马更肯定了,隐隐的猜测被连缀起来,“就是赵越!他连你过生日都不在。啊——圈圈也没在的。”我想起了也忙着日常排练的圈圈。

 

“你们都不告诉我一声!”我有点不高兴,大声嚷嚷。

 

“祖宗,祖宗,小声一点。”周士原赶紧哄我,又指了指我的面,“快点吃,坨了可难吃。”

 

好吧,毕竟还是公众场合。我一时失态,缩了缩脖子变成鹌鹑,一边绞着面条一边嘟嘟囔囔:“你们怎么都不跟我说啊,赵越自己也不来找我,我不是忙着上学嘛。”

 

“他说要闭关了,如果你去看他,他指定马上破功。”周士原解释,“他念叨一部歌剧的主角也念叨了好几年了。”

 

“可是越越肯定会希望有人去找他的呀。”我做出委屈的样子开始撒娇,“他嘴上说‘你们都别来找我’‘没什么好想的’,其实比谁都软乎乎的呢。”

 

周士原揉了揉我的头:“可乐,这是一部很重要,大家也很喜欢的歌剧,不止越哥,好几个人都去啦。”

 

“我们所有人都希望,有更多的人听到它。”他说。

 

我对着半碗没吃完的面愣神,心里却在想,周士原真的好帅哟。

 

……可惜吃完饭以后坐在他电动车后座的不是我。我喝着奶茶看王敏辉对周士原抱怨自己腿太长只能曲着:“这辆车好矮。”周士原研究一番勉强调整了一个相对而言舒适一点的姿势,表示这辆车真的太矮了,自己的长腿也十分难受。

 

“这真的是殷浩伦的车吗?”王敏辉问,“我怀疑这是徐均朔的。”

 

周士原:好了黑黑,不要内涵。

 

“可乐,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王敏辉委屈巴巴地折着腿问我。

 

我摆摆手,“我走回家就行。”学校离家近,我平常都是走回家的。更何况现在这种情景下并没有我的位置。

 

今天周士原提起来,我才隐隐感觉到,可能殷浩伦也去闭关排练了。一辆风驰电掣的小龟,似乎和周士原不搭,但却异乎寻常地适合殷浩伦。

 

可能是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坐在他车后座的印象吧。每个人对我都有自己独特的宠爱方式,这一点我越是长大后回忆,反而体会得越深刻。殷浩伦对于带我兜风这件事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也不知道是他太爱我,还是太爱他那辆车。我在后座捏着他给我买的雪糕咂巴着嘴慢吞吞地吃,结果吃的自己前襟和他衣服后摆上都是。奔三的男孩子对于情绪太汹涌的小女童还有点慌手慌脚,给我擦脸擦衣服擦得自己手心黏糊糊,哄着我说可乐我们一起拍个照好不好呀,然后凑上我的脸一顿乱蹭,把我的眼泪都蹭走,我却抽抽搭搭哭得更厉害了,于是殷浩伦就瘪着嘴一个劲儿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像在安慰一只小熊。

 

我一边想着,一边在文具店里乱走,迎面撞上了徐均朔。

 

“我靠,”他受到的惊吓比我还大,“刘可乐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消消食。”

 

“正好正好,”徐均朔一点没追问,看起来他对我放学后干了什么哪怕早恋都没什么兴趣,“你们这里有卖绿植的地方吗?”

 

我没听错吧,徐均朔一个生活根本没有绿植有活力的人为什么要买绿植啊?

 

看着我满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徐均朔简单解释,“郑迪不是,太忙了嘛。我完全搞不清楚要怎么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浇水……简直连仙人掌都要被我养死了。或者有花种吗?那种,什么勿忘我,风信子,这些花的种子,我直接种,也可以。就算没有能力还可以有诚意的嘛。”

 

“那你应该去花鸟市场的。”我说。

 

徐均朔缩缩脖子,很愁苦,“这里真的没有吗?我记得我读书的时候,校门对面都开礼品店,你逛过这种店吗?就是,一个一个橱窗格子里摆满了水晶球、八音盒,还有卡通人物手办……还有一罐一罐的花土和花种子。”

 

我朝他摇头,他讲的是一些我很陌生的东西。徐均朔太会跟人打交道了,我也特爱和他没大没小,猛然记起我们之间无法弥合的年龄差,还挺惆怅的。

 

“那走吧。”徐均朔说,他算了算时间,“今天先回去,明天我去花鸟市场,还来得及。”然后他把我手里喝空的奶茶拿过来,捏扁丢进垃圾桶,我们一起穿过抄近道的巷子回家。

 

巷子里没有路灯,有的都是一家一户自己的灯火,零零星星,倒是很温暖,混着厨房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味。我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觉得这个机会也挺难得,就鼓起勇气问他:“以前我还很小的时候,你都在上海做什么?”

 

“读书啊,演出啊。”他说。

 

“为什么不回来呢?”

 

他有点迷茫地盯着我,过了一会儿歪着嘴笑出声。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徐均朔换了个话题,“刘可乐,你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

 

“我没有。”我第一时间否认,同时在心里把和男同学的暧昧举止都迅速过过一遍,他给我送吐司袋戒指,他在天台上从卫衣兜帽里掏出酸奶送给我,我给他们班送优秀作文的时候会停在窗边直到他看见我,我会在升旗仪式散场的时候,在人群里逡巡着找到他在哪里。这不是恋爱吧?这不是恋爱呀,和我从小到大接触到的“爱”相比,这些通通都是小巫见大巫,我无数次想象过,当我也像大家一样浸没在爱情的状态里,会是什么样子的,无数种想象都拥有一个坚定的主轴:如果我喜欢,我就很大声地告诉那个人,只有这样,才能不后悔;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变幸福。

 

徐均朔好像听到了我的心里所想:“没关系。”他说,“慢慢你会看到更多,更更多,慢慢来。不后悔就好了。”

 

“早恋也没关系吗?”

 

徐均朔偏偏不上当:“你还不知道有没有关系吗?”他说,“你简直是世界上最有主意的小姑娘。”

 

我被他哄得很高兴,还要笑嘻嘻地谦虚:“过奖过奖啦!”

 

“哎,”他朝我眨眼,“那把花养死的事,你不许跟郑迪告状。”

 

 

 


-tbc?-


怎么还没完!刘可乐也太能说了。

* 04那里的旭日董升,借用 @隔夜茶 老师陈述如下:我那不知道自己正在谈恋爱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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